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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假放牛娃
时间:2015-07-28  来源: 作者:  浏览次数:  字号:[ ]
 
    暑假开始的第二天,早上我们就早早起床急着到生产队公场拴牛的地方,去抢牛,因为我们要当暑假放牛娃。那时我们生产队有大小11头水牛、7头黄牛、9头驴,这些都需要人去放养,劳动一天男劳力8分工、女劳力7分工,而我们暑假放牛娃可以给家里挣4分工。
那年的暑假,因为我去的迟,就剩下一头叫“赖毛”的水牛成了我的伴。像“大白毛”、“小白毛”、“二号牯”、“三号牯”等牯牛和几头母水牛,已经被先到的小伙伴“抢”去了,“赖毛”在我们队牛群里属于不被人看中的,与它一母同生的几个牯牛比,人家身材适中,粗腿、粗脖,细毛,圆屁股,长着箩筛角,很好看。而“赖毛”,一听这名字,就知道它是什么样子了:细腿,粗毛,尖屁股,腰还有些弓,头上的角也不对称,走起路来不是四平八稳,而是一窜一窜的。去年它是属于楼成仔的,今年又归我了。
    我们的领头,是一位年近50岁的老牛官——张伯。他从合作化开始就是生产队里的牛官,一年都与牛打交道,冬天住牛屋服侍牛,春夏秋带人野外放牛,当然他也会使用牛耕田耙地拖车。从我们能放牛起,有3年时间,每年都跟着他放一个整暑假的牛,牛娃生活甚是有趣。
    早上,我们头戴破草帽或破斗笠,身披一米见方的纱布(蚊帐布),穿着短裤,赤脚,骑着牛,前后一窜,跟随张伯朝走廊沟走去。
    到走廊沟埂,将牛绳缠绕在牛角上,任它们寻草吃去。我们几人,如果天太热就冲到河里洗澡嘻戏,如果天不热,我们就围坐在一起,或是画一四方图,里面横七竖八划上线用泥巴走上山游戏,或听张伯讲那陈旧的故事。
    但多数时间,我们要顺带挑些猪草回去喂猪,这样将牛一散,就去挑猪草了。我们用化纤袋装猪草,傍晚时分,塞得鼓鼓的化纤袋朝牛身上一担便回家了。
    有一次,因为走得远,不好都回家吃饭。张伯叫我们几人先回家吃,之后再来换他们。我们吃好后相约在生产队大塘埂树下集中。那天,乳名唤“小队仔”与我们一起回家的,他大两岁,可能也比我们聪明。到塘埂后,他提议,到生产队大场上玉米堆里,找些嫩玉米带到放牛场烧给他们吃。我们一听,行啊。便一起行动,跑到公场,爬到玉米堆上趴找嫩玉米。当时正是春玉米收割季节,大大的带苞的玉米棒堆得如山高,此时看管的人已回家吃午饭,我们解下披在身上的纱布,各自将挑到的近10个嫩玉米棒包好,迅速从队场上撤退,朝放牛场走去。刚走到塘埂下50多米处,从路边另一个生产队玉米地里(刚收完玉米棒,玉米秆还未砍)走出一个人,我们一看被吓得半死,原来是我们队队长。“我早就看出你们几个东西神色不对,果然不假,说,是谁叫的?”我们面面相觑,低着头,无人回答。“说不说?说了就无事,不说都跑不掉!”我开始流汗了,估计他们都流了。“不讲是吧?来,你们每人伸一只手来,每人让我打一巴掌就算了。”我们谁敢不从?队长将我们4人的4只小手攥在左手中,轮起右手,用力朝每人后背狠狠地打一巴掌,第一巴掌打在“小队仔”身上,他大叫一声“我的妈啊”,第二巴掌打在队长亲侄儿身上,他只是腰一低牙一咬,头一缩;后来我们两个都是如此。“让你们长点记性,去,把东西都递回去。”我们乖乖地将挑好的嫩玉米递到公场上的玉米堆中,之后一声不响朝湖里走去。途中我们互相看了一下后背,每人都有5个红红的巴掌印。
    可能是年龄小,不长记性,此事过去几天,我们又到生产队的红薯地里挖出不大的红薯,带到放牛场,在河埂上挖一个一尺左右长5寸宽(深)的地糟,拣些干干的驴屎蛋放到糟内用细软草点引烧着,将红薯排放在地糟上面进行烧烤,烧熟的红薯剥去皮,真的很好吃,比现在城里人用铁皮桶、煤球烧烤的红薯味道强很了,用这种方法我们还烤过鱼、黄豆等。
    牛也不是一直的散放,有时也要骑着各自找田埂、塘坝等有草的地方放。特别是单放,就显出性脾好的牛和性脾差的牛了,性脾好的牛顺着田埂或塘坝认真地吃着草,它很少出现去偷吃田里的庄稼,而性脾差的牛就不行了,它眼睛盯着田里的庄稼,对田埂上的草敷衍了事吃几口,趁你不注意就会将头伸进行庄稼地时大吃几口,我放的“赖毛”就是这样。
    每次,单放时,我都会十分小心,但知道它就这个德性,我只能因势利导,比如在高梁地田埂单放时,为防止它乱吃高梁,我将它牵到一个空地上,自己去到地里拉扯些高梁叶给它吃,当然都是些高梁秆下半部近似枯叶,只要能赶上它吃,“赖毛”站在原地是不动的,直到吃饱为止。
    牛群在一起也会打架的,我们叫“触仗”。一次,我们队的牛与渡口队的牛放到一起,渡口队的一头牯牛首先向我们的“大白毛”挑战,离多远,两头牛就开始高抬着头,前蹄不时地扒地,后来双方陡地均朝前奔几步,头对头开始干上了,但只有两个回合,挑战的一方拔头就跑,“大白毛”抬头想追,那牛跑远了。“大白毛”是我们队里最听话的一头牯牛,干活从来不惜力气。有年收麦季节,当时无拖拉机,路也是土路,我们队将收割的小麦用大车朝公场上拉,大车是木制的,两边窄窄的辘轳也是木的只是外包一层铁皮,前面有一个引车头,一边一个套,要两头牛在前面拉。那次是“大白毛”当主,“赖毛”傍套,大车拉到离我们队公场还有一里多的地方,因为上面放水育小秧,流水正好将“丁”字路口的土泡烂了,大车辘轳陷入烂泥里,赶车的六叔两次挥鞭驱使“大白毛”和“赖毛”,但套绳两次都绷得紧紧的,车只是晃荡两下仍然未动,此时正好有邻队的几个人经过,六叔请他们帮助推一下。六叔一边扬鞭,一边喊道“一!二!三!”只见“大白毛”前两腿跪地,使出全身力气,与助推的人两力一齐,大车被拉出来了,到了正路,六叔将牛喊停,“大白毛”喘着粗气,嘴巴左右嚅动着,鼻上沾有点点汗珠,“赖毛”好像也出了不少力,抬头望着前方。“谢谢你们了!”“你们队这头牛还能听懂人话?刚才配合得多好!”我记着这事,因为我当时在现场。
    牛是通人心的。那次,队里因为要购买农机具,将“小白毛”卖了,我们小孩都有些舍不得,那天人家来拉牛,“小白毛”直叫唤就是不肯走,张伯走来用手拍拍它,“小白毛”的嘴在张伯的手上、身上摩擦,好像请他去说情把它留下,张伯再次拍拍它,好像对它说“我无能为力啊”,我看得清清的,“小白毛”流下了眼泪。“小白毛”与“大白毛”是一母所生,“小白毛”在叫唤,“大白毛”也高抬着头,眼望兄弟也在“哞哞”叫唤,急得在原地转圈,“小白毛”被人强拉走后,我跑到“大白毛”跟前,它望着“小白毛”的去处仍然在叫唤,眼里也有泪。“小白毛”卖后,我们几个小伙伴难受了好多天,因为小,不知卖主住哪里,不然我们一定会去看看。
    “放牛要爱护牛!”张伯时常会对我们说,他在这方面做得就好。夏天炎热,他会督促我们,不要将牛长时间拉在太阳底下放,要找个水塘让牛打个汪,去去热气;牛耕田回来,要给它们喂饱;晚上,蚊子多,要在拴牛地方上风头点一堆火,让烟将蚊子熏跑……
    这是40多年前的事了,我一直记忆犹新,现在农村也见不到牛啦,农村的孩子也不知放牛是个什么活计。(盱眙法院 费尤祥)